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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重心的传令军候御剑飞临南城墙的时候,银铠军候正与韩都尉以及几名军候在城墙上讨论军情,看见那传令军候手中熟悉的金色令牌的一刹那,他便如寒冬腊月又赤身裸体,被冰水从上到下浇了个通透一般,那颗自方才起就一直被仇恨与怒火所包裹的癫狂又茫然的心,才似是回归了原本的位置。
呆立当场。
那传令军候御剑而来,却没有去看银铠军候,只是高举金色令牌,以真气震荡,将声音传遍四方,“太守大人有令!南城守军打开城门,......
海风卷着咸腥扑面而来,姬重心立于礁石之上,眉心微光流转,七只“眼睛”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如北斗悬天,勾连成阵。那粒本源印记融入之后,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像一把钥匙插入锈死的锁孔,牵动全身经脉剧痛如绞。他双膝微颤,却始终未倒,任浪花打湿衣袍,任冷风撕扯残破的袖角。
他知道,楚昭宁留下的不是力量,而是真相??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从未想让他进去。
她拼尽最后一丝神识布下“守心阵”,割裂愿力之链,埋下六只“眼睛”,甚至以自身为引,诱门生出裂隙,只为等一个人能看穿幻象,补全断妄刀,斩断连接。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因为她了解他的执念有多深,也明白唯有这份执念,才能转化为最锋利的刀。
男孩坐在礁石上,玉佩已碎,眼神渐渐空茫,仿佛被抽离了某种存在。片刻后,他轻轻咳嗽一声,孩童的声音重新响起:“叔……叔叔,我好困。”姬重心将他抱下,交予岸边等候的渔妇,低声叮嘱:“莫让他再触灵物,三年内不可近水、不拜庙、不听潮声。”妇人颤抖点头,抱着孩子匆匆离去。
夜幕降临,潮水退去,露出一片黝黑嶙峋的海底岩层。姬重心缓步走入浅滩,海水漫过脚踝,刺骨寒意顺经脉上行,竟隐隐与识海中的“眼睛”产生共鸣。他闭目凝神,感应着那第七只眼的方位??它不在世间,不在地底,也不在天上,而在“逆枢之眼”的核心深处,由楚昭宁最后的意识凝结而成,如同心脏搏动的最后一息。
要取它,必须再度踏入门内。
但他已非昔日之身。七只“眼睛”镇守识海,断妄刀碎片藏于怀中,精血之中流淌着她的本源印记。他是闯入者,也是归人;是终结者,亦是见证者。
他盘膝坐于海面一块孤石之上,取出《守心录》残篇,将其焚于掌心。灰烬随风飘散,化作一道微弱符印,烙于额前。随即,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悬浮空中,凝成七个光点,对应七星之位。
“以血启阵,以心照幽,
逆流而上,直叩重楼。
我不求见你,只求见真;
我不求团圆,只求终局。”
咒语落下,海面骤然静止,波涛凝滞如镜。一轮暗月自水底升起,非银非白,而是泛着青铜色泽,宛如古钟倒悬。紧接着,脚下岩石龟裂,一道幽光自深渊涌出,缠绕周身,将他缓缓托起。
他再次坠入黑暗。
这一次,没有迷雾,没有幻影,只有无尽长阶自脚下延伸向上,两侧石壁刻满人脸??不是哀嚎,不是怒斥,而是微笑。每一张脸都熟悉至极:雁西来、书院弟子、父亲、师尊、村中老妪、南山放牛的小童……他们静静注视着他,眼中无怨,唯有释然。
姬重心一步步踏上台阶,不再回避他们的目光。
“我来了。”他说,“我不是来带你们回去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我已经放下了。”
话音落处,石壁轰然崩塌,化为尘埃消散。
长阶尽头,是一扇门。
高不见顶,宽不可测,通体由无数枯骨堆砌而成,表面浮流动的符文,似血书,似泪痕。门缝之间,有低语回荡,是千万人的愿望交织成的呢喃:“回来吧……再活一次……让我们重逢……”
这就是“逆枢之眼”??众生执念所聚,亡魂不愿离去之地,修真界千年禁忌的根源。
门扉微微开启一线,金光溢出,映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昭宁站在门内,身穿素白衣裙,发丝垂肩,面容温婉如初。她望着他,嘴角轻扬,却不说话。
姬重心站在门外,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你是她。”他开口,“但你不完全是她。”
女子点头:“我是她残留的记忆,是她对你的爱所化的形。她不愿你进来,可我又希望你能进来。矛盾吗?可这就是人心。”
“那你告诉我,”姬重心低声问,“如果我现在走进去,能不能抱住你?能不能听见你叫我一声‘姬郎’?能不能一起看一场南山的雪?”
女子眼中泛起泪光:“能。只要你愿意相信,一切都能实现。”
“可那是假的。”他摇头,“真正的她,怕冷,从不叫我‘姬郎’,她说那样听起来像个戏文里的傻书生。她喜欢的是我默默递给她一碗热汤的样子,而不是山盟海誓。”
女子笑容渐淡:“所以,你又要拒绝我了?”
“不是拒绝。”他向前一步,声音温柔,“是告别。我想告诉你,这些年我过得不好,常常梦见你死在我怀里,梦见我迟到一刻钟。我恨自己,也恨这世界。可现在我知道,你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被困在这里,一遍遍重复后悔。”
他伸手,指尖停在门缝之前,未入其中。
“我不会再试图复活你。因为活着的你,早已在我心里走完了该走的路。而死去的你,deserve安宁。”
女子终于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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