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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狐和雷雨2（第1页）

文学社排练了。剧目当然是曹禺先生的《雷雨》。白珊珊当之无愧地得到了繁漪这个角色。

我们都爱看白珊珊。

我总是在想我如何平衡赚钱谋利和身心都信服的工作，在这样的矛盾中我踟蹰已久不能舒展。我很羡慕白珊珊本人。在幼儿园的时候，她就是电视主持大赛的冠军选手。白珊珊喜欢讲故事，在幼儿故事大赛中，白珊珊总是拿到冠军。

相比之下，我穿着黑衣服黑裤子，像一只灰老鼠。我不得自惭形秽。

美丽的白珊珊一直是周围人口中称羡的对象。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含蓄地点点头，不敢表达对她的崇拜和佩服。对于一个时常平胸发育不良的我来说，白珊珊是那样的高贵窈窕。我扭开电视，就看到白珊珊在“故事桥”里面绘声绘色地演讲，讲了一个猫和老鼠的故事。白珊珊能够把她看到的所有场景都按照自己的观察描述清楚，而我却拧巴在计量和测量的科学思维和发散性的渲染式的文艺思维里左右摇摆。我觉得白珊珊很厉害。

白珊珊饰演繁漪，黎超饰演周朴园。这当然是一出经典的学期大戏。

我们班也有一场演出，是合唱。这合唱的一天需要穿红色和白色的毛衣。穿着红色毛衣的我洋洋自得，因为自己的红毛衣非常漂亮，有卷边和针织的双排麻花棒针。我自豪极了。合唱需要手捧一支蜡烛，虽然我音色凑合进入合唱团，但是拿到领唱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此去的目的也不是在合唱比赛中多么卖力。稍微有点艺术天赋的人都知道，艺术这东西光靠卖力是不行的。

最主要的是，我是来看《雷雨》的。

文学社的负责老师是沈瑜之老师，这位老师和他的名字长相不符。沈瑜之听起来是一个革命党人的样子，夏瑜嘛对吧，但是沈瑜之长得高胖白净。他慷慨激昂甩开袖子，我们都很喜欢他。听他的说文解字非常有趣。我难以自拔。

沈瑜之老师稍微组织了一下，这个《雷雨》剧组就上场了。

我就是来看白珊珊和黎超对戏的。

白珊珊太漂亮了，我非常崇拜她，我觉得她可能也知道我的这种崇拜。她的旗袍紫色发暗，上面绣着绿色的丝线，蝴蝶还是金銮。她盘好头发一颦一笑有点苍白口红却又美丽精致。她就是我心目中活脱脱的繁漪。

黎超我也有点好感。黎超经常穿着履和长袍，拿着一席折扇。

重点不是扮相，而是对白和道白。白珊珊和黎超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绝，掌声雷动，尤其是处理冲突的时候，白珊珊并不声嘶力竭而是台词像连珠炮一样弹出来，黎超沉稳应对接驳一字一句吐出自己的立场。年纪相同的二人愣是演出了很老周朴园和年轻妻子繁漪的一种老夫少妻的默契，令人拍案叫绝。就喜欢这样的大戏。看完了戏，我吃着卡迪那豌豆脆离场了。

韩蕾和白珊珊是不同类型的女子。

最初的韩蕾我见过几次，我觉得她是那样的雅致，短发柔顺地垂在耳侧。她是理科班最有名的一位才女。

但是我们这儿不缺才女。韩蕾又美丽又有才。令人印象深刻。她的脸蛋有点微微的白皙血丝。我猜想她是不是有一点高加索人种的白血丝，太阳一晒就会发红。但她的头发又是那样柔亮反光。她好美啊而且是我喜欢的不施粉黛的清丽样子。

韩蕾抱着一沓作业在楼道里走，当我遇见她的时候，我就感到很兴奋。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而潸然的年轻女子，我很想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但当然不好跨越正常的交际圈去结识她，直到有一天去厕所，我看到韩蕾和另外一名自己的闺蜜，我勇敢地走上去说：“你好啊韩蕾。”

韩蕾显然见过我。她也说：“你好啊璇玑。”

于是我们就这样成为朋友。似乎早已相识一般。但是我不常找韩蕾聊天，我们不说话似乎就懂得彼此。虽然我的体育不好，我却经常去后院儿翻墙。在后院缺了一个角的铁栅栏附近，韩蕾经常望着我像小媳妇望着郎君一样担忧我会不会摔下来，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经常溜出学校给自己和韩蕾带一袋苦咖啡火炬。韩蕾吃着也觉得很幸福。韩蕾就那样抿着嘴微笑地看着我，我发誓这辈子都忘不掉她的粉红色苹果脸蛋儿和柔美的微笑。

韩蕾成绩很好。比我好，后来证明她考上了复旦大学。韩蕾走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她比我大一岁。她的手胖而软却一样粉白。韩蕾也写得一手好文章，但是我不是韩蕾班的。距离产生美。在发榜的那一刻，我知道韩蕾的学校比我的好，但也没有嫉妒。她应该去复旦大学这样的学校。我甚至能够想象到她站在香樟树漫布的校园里幸福地微笑。

韩蕾后来在复旦大学找了一个男朋友结婚了，过起了有爱的寻常日子。而也许她终于发现我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但我仍然喜欢给韩蕾买苦咖啡雪糕。

韩蕾后来成为妈妈了吗，我不知道，我很少和韩蕾聊起乳母育儿这些话题。韩蕾的棉布裙子和十六岁的粉红面颊让我印象深刻，那一年夏天我站在学校体育场后面的梧桐树下翻墙，只有1.6m的韩蕾和我比差了10cm，而她仍然那样眯着眼睛望着我，在后面仿佛看一只猴。

韩蕾对我来说是很安全的朋友。如果和韩蕾做朋友，政治正确了，没有早恋，没有不务正业没有离经叛道，也没有和男生交往被说闲话的无聊话题，学习优秀的韩蕾是我高中生活的保护伞和庇佑塔，我那样地喜爱着她，就像喜爱夏天的苦咖啡雪糕、绿舌头雪糕和八喜冰激凌。

我那样地爱着韩蕾以至于我还去追踪她复旦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做了什么。有点遗憾，她没有成为一名看起来凌厉的主播，但这也是意料之中。韩蕾如果穿上尖头鞋和鳄鱼皮似的西装，那就不是韩蕾了。

我怀念着十六岁的韩蕾，手机里仍然有她做了妈妈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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