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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给小丽买了张到广元的站票,到那的车票总是那么紧俏。总共花了两百多,小丽把提前准备好的钱给了二姐。二姐接过钱说,是下午的票这样第二天上午就能到广元,下了火车父亲就在出站口接你,到了出站口不要乱跑。找一个电话亭先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你在哪里等他。小丽都记住了,她和二姐带着行李骑车到厂子里,小丽找到班长说自己有事要回老家,辞职不做了。班长说,好的,那你去机床车间二楼退回厂服,工牌,把押金退出来就可以了。班长见多了这种离职情况,这样的工人对于工厂来说也没有挽留的必要。今天你走,明天就会有人补过来。小丽辞职完,姐妹两个骑车赶往地铁站,二姐把车停好。两人一路坐地铁转公交来到上海站。这里从来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二姐陪她来到候车室直到送上车,两姐妹才感觉在短暂的相聚后现在要分离。二姐说了些嘱咐的话,如是重负般送小丽踏上了回父母家的路。这已经是第三次坐二十多小时的火车了,每次相同的是车票都是站票,不同的是每次回去的心情。这次一定不会放弃,小丽想。这一次的二十多小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到了广元站下了火车已将近中午,她走到出站口,垫着脚四处张望,一个不高但很有力量的身影正朝这里紧张的看着。小丽拉着行李箱激动的挥挥手,但却叫不出来。父亲急忙走过来,说,累不累,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小丽点点头。父亲带着小丽来到火车站外面的小饭馆,问小丽要吃什么。小丽说,吃包子吧。父女俩边吃边聊,小丽说,父亲,我还是想去上学,你帮我安排安排吧。父亲说,小丽啊,你现在长大得了不是小孩子,要明白事,晓得吗,不能老是这么幼稚。上学有啥子好吗,念书念得跟呆子一样还不如不念。先不急,回去得找个活路慢慢锻炼起。小丽听到父亲这样说,心里难受极了。包子端上来,她低着头紧咬嘴唇防止眼泪明显地滚落下来。父亲提醒她吃包子,她只是低着头点了点,想痛哭的感觉让她拿筷子的手有些哆嗦,她尽量控制住。含着泪吃了一个包子,这包子的味道真苦真咸呀。父亲假装没看见这些,他听说小丽在上海的所做作为后,对她的想法已经不想做任何支持,尽管这是自己十七年未养的女儿。
又是两三次的转车再转车,这次又晕车了只是没有吐,可能心情的原因,头晕的厉害。下车后,前后左右都顾不上了,蹲在路边二十多分钟,才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是到垓上了,父亲在旁边催促着,这女子坐车爱晕车,这哪门行。好点儿吗,小丽,好的话,我们还要走回去呀。小丽刚想站起来瞬间像泄气的皮球,她看着不远处的摩托车,心里叹口气。强打着精神站起来,跟着父亲走上回家的路,一路无话。一路上坡,迈过沟沟坎坎,穿过羊肠小路,走过幸福坡。父亲说,这平整些休息一哈。说着,父女二人各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父亲卷起他的叶子烟,这时从山坡上走下来一个背竹筐的老汉,他和父亲互相打了声招呼,父亲喊他抽一支,那人没太客气地坐了下来。你这是到哪安子去得了,这是你女子,是老二吗?老汉问。对,是我屋的女子,不是老二,是老小,刚从上海打工回来,我去车站接她去得。父亲回答。老小,不是从小在河北吗,河北不是很富有吗?咋回来得,她那安子没得人了吗?老汉不间断地问。父亲说,她在的那户人家很穷,再说是哪安子都有穷人,哪安子都有富人。有个老爷子,只是……,做人不好做啊,人皮难批啊!那老汉像是听明白了什么,不再问,一支旱烟抽完,起身便走了。父亲对小丽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小丽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在被要说到爷爷呢,心一阵阵刺痛,那不可挽回的结局啊,又能让生人如何。她沉默着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再上了两个石坡后,终于看见略带熟悉感的土坯房,母亲在坡上的菜地里捡萝卜。大姐在屋里带着两个孩子,小的已经睡着了,大的在看电视,大姐就在旁边织毛衣。听到院子有狗叫的声音,她让糖娃子跑出去看看是不是爷爷回来的。刚走到院坝边的鸡舍旁,父亲就看到糖娃子跑出来得。糖娃子,你出来迎接爷爷吗?你婆婆呢。糖娃子说,婆婆去坡上背萝卜去了。小幺幺。小丽听着糖娃子奶声奶气地,一下心里感觉暖化了。这时的母亲背着大半背篓萝卜穿过羊肠小道走到鱼塘边的石板那儿,她把背篓放在青石板上这才直起半弯的身子,略微喘口气后,她说,回来得,是刚拢的屋吗?父亲说,是,刚回来。说着不闲着的父亲帮母亲把萝卜卸到猪圈旁,小丽跟大姐打了声招呼回到了来时住的大姐的房间休息。父亲和母亲说着去接小丽时的情形和对小丽以后的打算。他说,她还是想去上学,我想上个学有个啥子用,就秋儿说的她这个样子,你说她上学出来有什么用呢。我看还是找陈叔叔家的儿子给她在我们市里头找个活路算得了。母亲说,唉,这个幼稚的样子该咋个起,生这么多孩子有啥子用,当初还把她接回来,你说看看……。父亲一阵沉默。
做晚饭的时候,小丽去抱生火的柴,她背着背篓伸手把各处拢来的树枝往背篓里装,不时有带刺的树枝划破了小丽的手。往厨房去的时候,与走出来的母亲打了个照面,小丽把手伸到母亲面前,说,母亲,你看我的手,有没有药膏。母亲瞟了一眼说,那点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哪有什么药膏。小丽心里一阵凉,两个多月前,小丽刚来时有一点儿感冒,母亲立刻放下手边的活跑去村里大夫那里买来感冒药,可现在那冷冷的眼神,冰冷的话语真的让人心凉。就这样小丽忍着小小的口子又背了三背篓柴火。
晚饭时,小丽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的想法,她知道那将会是全家反对的,与其都吃不好饭,不如大家好好吃饭,单独再跟父亲说。小丽强颜欢笑的吃完这顿饭,都收拾完毕。小丽追上提着泔水桶的父亲,用细小但坚定地声音对父亲说,父亲,我还是想去上学。父亲一听,放下手上桶,转过身来对小丽说,小丽啊,你长大了晓得不,应该明白事情了。你都退学一年多了,你咋快有法去学校,哪个学校收你嘛。再说了,上学出来啥子不会还不如不学,你看你两个姐姐不也是没上过大学,生活的还不是一样好,你怎么就一根筋呢。小丽不知如何跟顽固的父亲讲自己想上学的迫切愿望,她只好说,父亲,求求你了,您帮我找找人吧,帮我打问打问民办的上不了,私立的也可以,实在不行上个中专再上大专也行,求求您了,我在上海打工挣了一千多元,够我一年的生活费。只要您帮我联系学校,现在您帮我出的钱,将来无论如何我也会还您的。我就这一个愿望了,您帮我出一次学费,以后我自己假期打工挣,不会让父亲为难。父亲站在那儿点燃了一支旱烟,浓烈但不刺鼻的烟味袭来,小丽此刻觉得烟叶的味道如此清晰。夏末的山风清凉地醉人这些都无人顾及。父亲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说,小丽啊,读书还是莫想了。明天托陈叔叔的儿子给市里面找个活路就不错,读书不见得有用,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明白才好。说完,对小丽失去信心的父亲收回烟杆提起泔水桶转身要走,“一根筋”的小丽扑通一声给父亲跪了下来,父亲,不管我以前犯过什么样的错误,但是我此刻只有这最后一个愿望,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加倍还你。我现在就跪在这里,你不同意我上学,我是不会起来的。母亲和大姐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母亲唉声叹气不明白自己是作了什么孽碰到小丽这样的儿女,大姐心疼的想拉起小丽,让她面对现实。小丽倔强地跪在那里不肯起,她任凭那复杂的眼泪往下滴落,她等待父亲能给带来的一丝未来生活的希望。父亲倒完泔水转身回来说,你这次可想好的,莫后悔。你实在想上学,我明天答应给你找陈伯伯的儿子去问哈子看,你这种情况能上啥子学校,有没得学校收。实在没得办法你也只能去上班。小丽心里瞬间燃起希望,她听到父亲终于还是答应她上学了。她才缓缓站起,擦干泪水回到大姐屋,关上门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她心里感叹道,如果奶奶还在,自己的人生又何至如此。
二姐给小丽买了张到广元的站票,到那的车票总是那么紧俏。总共花了两百多,小丽把提前准备好的钱给了二姐。二姐接过钱说,是下午的票这样第二天上午就能到广元,下了火车父亲就在出站口接你,到了出站口不要乱跑。找一个电话亭先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你在哪里等他。小丽都记住了,她和二姐带着行李骑车到厂子里,小丽找到班长说自己有事要回老家,辞职不做了。班长说,好的,那你去机床车间二楼退回厂服,工牌,把押金退出来就可以了。班长见多了这种离职情况,这样的工人对于工厂来说也没有挽留的必要。今天你走,明天就会有人补过来。小丽辞职完,姐妹两个骑车赶往地铁站,二姐把车停好。两人一路坐地铁转公交来到上海站。这里从来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二姐陪她来到候车室直到送上车,两姐妹才感觉在短暂的相聚后现在要分离。二姐说了些嘱咐的话,如是重负般送小丽踏上了回父母家的路。这已经是第三次坐二十多小时的火车了,每次相同的是车票都是站票,不同的是每次回去的心情。这次一定不会放弃,小丽想。这一次的二十多小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到了广元站下了火车已将近中午,她走到出站口,垫着脚四处张望,一个不高但很有力量的身影正朝这里紧张的看着。小丽拉着行李箱激动的挥挥手,但却叫不出来。父亲急忙走过来,说,累不累,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小丽点点头。父亲带着小丽来到火车站外面的小饭馆,问小丽要吃什么。小丽说,吃包子吧。父女俩边吃边聊,小丽说,父亲,我还是想去上学,你帮我安排安排吧。父亲说,小丽啊,你现在长大得了不是小孩子,要明白事,晓得吗,不能老是这么幼稚。上学有啥子好吗,念书念得跟呆子一样还不如不念。先不急,回去得找个活路慢慢锻炼起。小丽听到父亲这样说,心里难受极了。包子端上来,她低着头紧咬嘴唇防止眼泪明显地滚落下来。父亲提醒她吃包子,她只是低着头点了点,想痛哭的感觉让她拿筷子的手有些哆嗦,她尽量控制住。含着泪吃了一个包子,这包子的味道真苦真咸呀。父亲假装没看见这些,他听说小丽在上海的所做作为后,对她的想法已经不想做任何支持,尽管这是自己十七年未养的女儿。
又是两三次的转车再转车,这次又晕车了只是没有吐,可能心情的原因,头晕的厉害。下车后,前后左右都顾不上了,蹲在路边二十多分钟,才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是到垓上了,父亲在旁边催促着,这女子坐车爱晕车,这哪门行。好点儿吗,小丽,好的话,我们还要走回去呀。小丽刚想站起来瞬间像泄气的皮球,她看着不远处的摩托车,心里叹口气。强打着精神站起来,跟着父亲走上回家的路,一路无话。一路上坡,迈过沟沟坎坎,穿过羊肠小路,走过幸福坡。父亲说,这平整些休息一哈。说着,父女二人各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父亲卷起他的叶子烟,这时从山坡上走下来一个背竹筐的老汉,他和父亲互相打了声招呼,父亲喊他抽一支,那人没太客气地坐了下来。你这是到哪安子去得了,这是你女子,是老二吗?老汉问。对,是我屋的女子,不是老二,是老小,刚从上海打工回来,我去车站接她去得。父亲回答。老小,不是从小在河北吗,河北不是很富有吗?咋回来得,她那安子没得人了吗?老汉不间断地问。父亲说,她在的那户人家很穷,再说是哪安子都有穷人,哪安子都有富人。有个老爷子,只是……,做人不好做啊,人皮难批啊!那老汉像是听明白了什么,不再问,一支旱烟抽完,起身便走了。父亲对小丽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小丽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在被要说到爷爷呢,心一阵阵刺痛,那不可挽回的结局啊,又能让生人如何。她沉默着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再上了两个石坡后,终于看见略带熟悉感的土坯房,母亲在坡上的菜地里捡萝卜。大姐在屋里带着两个孩子,小的已经睡着了,大的在看电视,大姐就在旁边织毛衣。听到院子有狗叫的声音,她让糖娃子跑出去看看是不是爷爷回来的。刚走到院坝边的鸡舍旁,父亲就看到糖娃子跑出来得。糖娃子,你出来迎接爷爷吗?你婆婆呢。糖娃子说,婆婆去坡上背萝卜去了。小幺幺。小丽听着糖娃子奶声奶气地,一下心里感觉暖化了。这时的母亲背着大半背篓萝卜穿过羊肠小道走到鱼塘边的石板那儿,她把背篓放在青石板上这才直起半弯的身子,略微喘口气后,她说,回来得,是刚拢的屋吗?父亲说,是,刚回来。说着不闲着的父亲帮母亲把萝卜卸到猪圈旁,小丽跟大姐打了声招呼回到了来时住的大姐的房间休息。父亲和母亲说着去接小丽时的情形和对小丽以后的打算。他说,她还是想去上学,我想上个学有个啥子用,就秋儿说的她这个样子,你说她上学出来有什么用呢。我看还是找陈叔叔家的儿子给她在我们市里头找个活路算得了。母亲说,唉,这个幼稚的样子该咋个起,生这么多孩子有啥子用,当初还把她接回来,你说看看……。父亲一阵沉默。
做晚饭的时候,小丽去抱生火的柴,她背着背篓伸手把各处拢来的树枝往背篓里装,不时有带刺的树枝划破了小丽的手。往厨房去的时候,与走出来的母亲打了个照面,小丽把手伸到母亲面前,说,母亲,你看我的手,有没有药膏。母亲瞟了一眼说,那点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哪有什么药膏。小丽心里一阵凉,两个多月前,小丽刚来时有一点儿感冒,母亲立刻放下手边的活跑去村里大夫那里买来感冒药,可现在那冷冷的眼神,冰冷的话语真的让人心凉。就这样小丽忍着小小的口子又背了三背篓柴火。
晚饭时,小丽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的想法,她知道那将会是全家反对的,与其都吃不好饭,不如大家好好吃饭,单独再跟父亲说。小丽强颜欢笑的吃完这顿饭,都收拾完毕。小丽追上提着泔水桶的父亲,用细小但坚定地声音对父亲说,父亲,我还是想去上学。父亲一听,放下手上桶,转过身来对小丽说,小丽啊,你长大了晓得不,应该明白事情了。你都退学一年多了,你咋快有法去学校,哪个学校收你嘛。再说了,上学出来啥子不会还不如不学,你看你两个姐姐不也是没上过大学,生活的还不是一样好,你怎么就一根筋呢。小丽不知如何跟顽固的父亲讲自己想上学的迫切愿望,她只好说,父亲,求求你了,您帮我找找人吧,帮我打问打问民办的上不了,私立的也可以,实在不行上个中专再上大专也行,求求您了,我在上海打工挣了一千多元,够我一年的生活费。只要您帮我联系学校,现在您帮我出的钱,将来无论如何我也会还您的。我就这一个愿望了,您帮我出一次学费,以后我自己假期打工挣,不会让父亲为难。父亲站在那儿点燃了一支旱烟,浓烈但不刺鼻的烟味袭来,小丽此刻觉得烟叶的味道如此清晰。夏末的山风清凉地醉人这些都无人顾及。父亲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说,小丽啊,读书还是莫想了。明天托陈叔叔的儿子给市里面找个活路就不错,读书不见得有用,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明白才好。说完,对小丽失去信心的父亲收回烟杆提起泔水桶转身要走,“一根筋”的小丽扑通一声给父亲跪了下来,父亲,不管我以前犯过什么样的错误,但是我此刻只有这最后一个愿望,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加倍还你。我现在就跪在这里,你不同意我上学,我是不会起来的。母亲和大姐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母亲唉声叹气不明白自己是作了什么孽碰到小丽这样的儿女,大姐心疼的想拉起小丽,让她面对现实。小丽倔强地跪在那里不肯起,她任凭那复杂的眼泪往下滴落,她等待父亲能给带来的一丝未来生活的希望。父亲倒完泔水转身回来说,你这次可想好的,莫后悔。你实在想上学,我明天答应给你找陈伯伯的儿子去问哈子看,你这种情况能上啥子学校,有没得学校收。实在没得办法你也只能去上班。小丽心里瞬间燃起希望,她听到父亲终于还是答应她上学了。她才缓缓站起,擦干泪水回到大姐屋,关上门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她心里感叹道,如果奶奶还在,自己的人生又何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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