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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0章 烂尾楼（第2页）
原来，这场谋杀不仅是权力的清洗，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夺权。
当天上午十一点，李建国在郊区一处加油站被抓获。他穿着普通的夹克，拎着行李箱，正准备搭长途大巴离开。面对质问，他起初镇定自若，坚称只是出差旅游。直到王帅将那部加密手机放在桌上，播放出他与周海涛的语音备份：
“你记住，别说是我让你做的。就说你自己忍不了了。”
“钱我已经打了，逃远点，永远别回来。”
“赵卫国会替你顶罪，没人会怀疑他。”
李建国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王帅盯着他，“你操控周海涛杀人，诱导赵卫国认罪，还想吞掉工厂？可你忘了，人心里总有愧疚。周海涛逃不了，因为他带着女儿的照片入睡；你也逃不掉，因为你留了痕迹??你太自信了，自信到连销毁证据都懒得亲自动手。”
李建国沉默许久，忽然笑了：“你们懂什么？我在那个厂干了十二年，每天加班到半夜，工资还不如赵卫国请客户吃顿饭。他凭什么？就凭他是老板？庞云闹事那天，我听见他说‘我们工人要有尊严’，可尊严能当饭吃吗？我能给孩子交学费吗？我能买房吗？”
“所以你就杀人？”王帅声音冷如冰刃。
“我没有动手！”李建国吼道，“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周海涛自己选择走这条路的！我不是凶手！我只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王帅逼近一步，“你利用别人的恐惧，点燃别人的绝望，然后躲在暗处数钱。你比直接动手更恶心。因为你是清醒地把别人推向深渊。”
审讯持续了整整八小时。最终，李建国承认通过心理施压和金钱资助，诱导周海涛实施犯罪，并意图借机夺取机械厂控制权。他虽未亲手杀人，但构成故意杀人罪共犯，且情节恶劣，依法移送检察机关。
一周后，案件正式结案通报。媒体headlines纷纷以《父子情断、兄弟反目：一起讨薪命案背后的权力博弈》为题报道此案。赵卫国因包庇罪被判三年六个月；刘志明因伪证被行政拘留十五日；周海涛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李建国则因教唆杀人、职务侵占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
结案仪式上，队长陈国栋拍了拍王帅的肩：“这次不容易，你们挖得太深了。”
王帅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案子不会被写进通报，很多真相埋在沉默之下。比如那些依旧拿不到工资的工人，比如那些被迫签下“自愿离职协议”的母亲，比如那些在幼儿园门口徘徊却不敢上前的父亲。
几天后，他独自去了城西刘志明的修车铺。店面已经关门，门上贴着“转让”字样。隔壁卖早点的大婶见他穿警服，叹了口气：“老刘前天搬走了，说是去乡下养老。临走前还修好了庞云那辆旧电瓶车，说要送给他老婆。”
王帅走进店里，角落里静静停着那辆车，车筐里放着一封信。
信是刘志明写的：
>“庞嫂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说能帮你讨回公道。我恨赵卫国，也恨这个世道，可我没勇气站出来。现在我想明白了，沉默也是一种害人。我把这几年帮工友写的材料都复印了一份，交给了社区法律援助中心。希望以后，有人敢说话，有人愿意听。”
王帅把信折好放进兜里，推着那辆电瓶车走出店门。阳光斜照在车把上，映出一道淡淡的锈痕。
傍晚，他来到市郊墓园。庞云的坟前摆着一束白菊，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正低头折纸鹤。她抬头看见王帅，怯生生地问：“你是警察叔叔吗？妈妈说，是你抓住了坏人。”
王帅蹲下身，点点头：“是的。”
“那爸爸能回来了吗？”
王帅喉咙一紧，说不出话。良久，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爸爸是个勇敢的人。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会一点点变好。”
女孩低下头，继续折纸鹤。风吹过，纸翼微微颤动，像一只即将起飞的鸟。
回到警局，王帅打开电脑，开始撰写本案的总结报告。写到最后，他停下手指，盯着屏幕良久，最终敲下一段话：
>“本案告破，但反思不应终止。当我们追查凶手时，是否也应追问：是什么让一个老实人变成杀人犯？是什么让一个普通人选择沉默？又是什么，让权力可以在阴影中肆意生长？
>我们打击犯罪，更要铲除滋生犯罪的土壤。否则，今天结案的悲剧，终将在明天换一副面孔重演。”
合上笔记本，他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宛如星河落地。远处高架桥上车流不息，一辆电瓶车驮着父女二人缓缓驶过红绿灯，小女孩搂着父亲的腰，笑声随风传来。
王帅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赵卫国颤抖的手签下名字，周海涛泪流满面地说“对不起”，李建国冷笑“你们不懂”。
他吐出一口烟，轻声说：“我们懂。只是我们不能停。”
风吹灭了烟头的火光，但他心中的火，仍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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