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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格术184（第1页）

“不是你师叔我自夸，我未满不惑即能出任一省巡抚，在整个大明来讲，也为凤毛麟角之事。”

范凌恒用力点了点头，他这师叔在这个年纪做到这等官职，的确是可以超越整个时代九成九以上的官员。

要知道，天纵奇才、一代名相张居正开始出任吏部左侍郎（正三品）官员时，也已经四十有二了。

“做官便要乘早，否则他们那些人，积聚了自己几十年的八股、白折、当差、捱俸、手本、唱喏、磕头、请安，千辛万苦，千苦万辛，才刚刚得到这个红顶花翎的官服，中堂大人的名号，于是使出他全副的精神，用尽他毕生的力量，以保持它。就象那乞丐拾到金子一锭，虽然轰隆隆的响雷盘旋在他的头顶上，而双手仍紧抱着他装钱的囊袋。”

“你说若是你五六十岁才进士及第，你会怎么样？”潘季驯看着范凌恒问道。

“学生认为……在那个年龄考上科举后，怕是也无心工作，只会为了身前名和身后家去考虑一切。”范凌恒想到自家老爷范进，无奈的笑了笑，在这时，他想到了后世鼎鼎大名的三十五岁门槛。

而且那是在人均寿命七十岁以上的现代社会，用工年龄一旦超过三十五岁，便会被大多数企业单位所拒绝。

人太多是一回事，但超过这个年龄后的大多数人会被生活的重担压的死死的，在创意、工作激情和上也远远无法与年轻人抗衡，虽然经验很重要，但充满活力的创意和激情满满的工作态度亦很重要。

所以，在大明，把科举当做生命中一切，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考试的人大有人在，四十岁考上科举算作正常，三十岁能考上就已经算是年轻人了。

指望三四十岁初入官场的、和社会脱节的书呆子们能做出一番事业，这简直就是粪坑里找金子。

翻一翻史书，基本上科举之后能在里面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历史人物，翻开他们的人生，会发现这些人二十来岁进士及第的还是占比大多数的。

“我听荆川兄讲，你对天文地理颇感兴趣，而且对新式技术也并不排斥。不瞒你说，我是湖州人，家临震泽湖，近年来毁林垦山，封江围湖现象严重，震泽湖水堵塞，湖泊淤湮，排水不畅，每年都要大发洪水，再加上我朝黄河和运河也经常泛滥。”

潘季驯说着微微自傲道：“我不敢自夸，但在治水一道研究颇多，每到地方任职时，总是会考察当地水利情况，并记录成册，我取名曰《河防榷》。所以这次你来，我想把我的毕生研究传授于你，与你共同研究，你是否愿意？”

范凌恒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想到潘季驯收他为徒是基于这个原因，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倒也正常。

唐顺之精通天文地理本就是异类，若不是他在文道也颇有建树，怕是也不会有当下名望；潘季驯精于治水，但治水的官哪有什么吏部管官员升迁、户部管钱听着威风。

若是把大明的官职分个三六九等，治水的官怕是连管乐坊的官都不如，最多比有名无实的散官强一些。

从古至今，做科研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当下，更容易被人看做为异端，所以潘季驯听闻范凌恒对各种新鲜技术来者不拒的态度后，一直想见他一面，这次府学便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毕竟范凌恒成为潮州府小三元后，做实了广东本地的小天才的称号，如果能有这么一名小天才和自己一起研究水利一道，那自然是极好。

可让潘季驯哭笑不得的是范凌恒还没等他话说完便拒绝了他，不过幸好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排斥“格术。”

格术，便是使用各种方法手段全面认知事物本原与奥秘的道法学术，分为格物（格究天然事物，对应自然科学）与格人（格究人文事物，对应人文社会科学），是北宋大师沈括所提出的概念。

王阳明的格物便来源于此。

不过潘季驯再次提出建议时，主动放低了姿态，不再提收他为徒这件事，只说与他共同研讨。

“好，潘师叔，我愿意与你一同研究水利一道。”范凌恒稍作反应，很快便改口：“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古有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把原来的岷江洪涝区变成现在“天府”粮仓”；我也希望与师叔一起，共治天下大水，以求民居既奠，河水安流。”

说这些话，范凌恒是真心实意的，毕竟他非常清楚他这位师叔为了治理黄淮之水所付出的艰辛。

明万历十九年，鲁南苏北一带大雨像瓢泼一样，使得河水暴涨。在邳州至睢宁的黄河段中，一叶小舟，坐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就是年过古稀的明代治河第一大功臣、右都御史、总督河道潘季驯，正在指挥、督察两岸热火朝天的抗洪抢险工作。

在治水过程中，潘季驯每次都是亲自上船，在汹涌的黄河水中测量水的流速和深度，这等人物理应获得他的尊重。

范凌恒也愿意把自己那零零散散后世关于治水知识与他这位师叔分享，什么都不为，只希望这位把自己后半辈子全献给了黄河水的师叔能够在未来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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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得到广东权势第一人的应允，那范凌恒的府学生涯自是奇爽无比，只需要参加每月初五、二十的时文大考，每月二十天课自是不用去了。

第一是由于潘季驯给学宫打了招呼，第二是范凌恒请假那天重新穿上了他那身六品官服，不得不说，衣冠禽兽服还是挺好用的……

大明的文官袍服上织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织的是兽，穿上这身袍服，范凌恒自然也成了衣冠禽兽中的一员。

所以在学宫众学子的羡慕、诧异等情绪中，范凌恒开始了他的广州生活。

每日晚上回家有父亲和哥哥共享阖家欢乐；与潘季驯研究水利之道；替杨世芳培养账房先生；带着年仅七岁的赵士祯一起悄悄的打枪——别想歪了，是真枪，火铳。

闲暇之际便是与赵士祯、韦端甫等人小酌几杯，生活是丰富多彩、渐入佳境。

但好久不长，很快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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