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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鄢无好宴199（第1页）

跟着吴桂芳到了饭厅之中，就见鄢懋卿正在和一个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对酌。

一见范凌恒进来，鄢懋卿便哈哈大笑道：“这位想必便是范凌恒小兄弟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快快落座。”

于是，那俊美男青年便拿个空酒杯过来，给他满上道：“范大人请吧。”

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但逢场作戏的把戏大家都会，范凌恒也不例外，他痛快的干了三盅，这才在鄢懋卿的右手边坐下，吴桂芳与他相对，那青年改坐了下首。

范凌恒坐定了才发现，桌上竟然摆满了福州菜，望着那些熟悉的菜肴，与潘季驯平日宴请并无二致……

看来鄢侍郎来到广州后，便迫不及待住到人家家里，在潘巡抚曾经吃饭的地方，吃他吃过的东西。让人忍不住笑话之外，更多的是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对自己权力的极致展示，范凌恒不由暗暗警觉，心说千万可别惹到这种人。

好在到目前为止，鄢侍郎对他还是满意的。

吴桂芳笑眯眯对范凌恒道：“这位便是景卿兄，广州巡抚、市舶司新任长官。”

说完指着那年轻男子道：“这位姓罗，名龙文，字含章，乃是景卿兄的好友，大明制墨业牛耳，善用桐油烟制造上品墨，他制出的墨，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一螺值万钱，被各路文人争相抢购，现在可是被尊称“歙派”墨业第一人。”

一听到‘罗龙文’三个字，范凌恒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是这家伙。’

这人是严世蕃幕宾，任严府的中书舍人，善谋，看起来秀气非常、文质彬彬，实际上心狠手辣。

罗文龙笑道：“子实兄过奖。”说完看着范凌恒道：“我在京城都听说过你的大名，潮阳的小三元，安海号、徐文长出海也都是你提出来的，再加上市舶司的蒸蒸日上，果然是少年英雄。”

紧接着话题一转：“不过好马配好鞍，回头我便把我十年前亲手制出的“罗墨”送你两块，祝你明年的科举一举高中。”

见他对自己的背景了如指掌，范凌恒并不吃惊，罗文龙提出来这些怕是也有震慑之意，不过好歹面上还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于是范凌恒满口应是，不动声色的与罗龙文见了礼。

两人刚喝了酒，便听鄢懋卿举杯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瞒各位，这次本公前来，是奉了两位阁老的命，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市舶司给经营起来。去年市舶司一年收了二百万银子，都说万事开头难。但市舶司开头都这么顺畅，那今年怎么着也得超过八百万，我先干为敬，敬大家伙一杯。”

听他这样说，范凌恒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酬着。

喝完一杯酒，鄢懋卿又满上一杯，冲着范凌恒笑道：“咱们都知道，这市舶司开始大肆进银子离不开你，但那杨世芳太不争气。你放心，我来以后，你需要什么尽管给我说，上到北京，下到广州，只要你能挣银子，其他的我都给你摆平。”

“而且，只要你做的好，就算明年你科举不中，我也能想办法让你为官。”鄢懋卿朝范凌恒许诺道。

鄢懋卿认为的简单是无数个夜晚，杨世芳灯光下的身影孤独却坚定；那时他眼睛布满血丝，身体疲惫不堪，但依旧硬撑着坚持与每一位来访的商户面谈。

无数个日夜的拼搏，只为了那一丝曙光，那一份成功的可能。

可严党！鄢懋卿！

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地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剥夺了杨世芳所有的辛苦与付出，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范凌恒放在桌下的双手紧了紧拳头，但很快便松开手，举起了桌上的酒杯。

他和杨世芳之间的师生关系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鄢懋卿也只是认为杨世芳对范凌恒有提携之恩。

不过论提携，谁能比得过他严党，没见东楼兄科举都不用考已经是内阁成员，工部尚书了么！

所以，鄢懋卿上来就直接把利害关系和利益讲明白，也是为了让范凌恒尽心尽力为他做事。

只是酒杯放下的时候，看到与那与往日同样的菜肴酒水。

为什么他会觉得食之无味，饮之苦涩呢？

宴席到了中段，厨子端上一盘‘鸡汤汆海蚌’，也就是蛤蜊煮汤，鄢懋卿饶有兴趣的问这是什么，那厨子便陪笑着说明这道菜的来龙去脉，其中也说到了西施舌的典故。

“这是福建那边的一种沙蛤，个头小巧，打开外壳后有一小段白肉吐出，形似一条小舌头，不禁让人联想颇多，美其名曰“西施舌”。”

这个的来历是传说春秋战国时期，越王勾践灭吴后，他的夫人陷害西施，叫人将石头绑在西施身上，而后沉入大海。从此海中便有了一种似人舌的文蛤，渔民都说这是西施的舌头，所以称它为“西施舌”。

听说了那个美丽的典故，鄢懋卿和罗龙文爆发出一阵暧昧的大笑，都道：“那定要品一品美人香舌了。”吴桂芳也笑着夹一块子搁到自己碗里，慢慢品尝起来。

可看着那盘西施舌，范凌恒又被勾起了曾经与潘季驯、杨世芳坐在这里的场景，那天潘季驯同样说过这个典故，现在菜还是那道菜，但已物是人非，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鄢懋卿却注意到他走神了。

于是，鄢懋卿便笑吟吟问道：“范小兄弟，怎么了？”他面上虽然挂着笑，但一双眼睛却隐隐闪着寒光，只要断定范凌恒是‘睹物思人’，便会将他打入另册，辣手摧之……

就算他范凌恒会是东楼看重的人，但鄢懋卿也不会放任一个有二心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就算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给的，可鄢懋卿更不会放在眼里……话说这些年整倒的那些大小官员，哪个不是皇帝看重的？

罗文龙和吴桂芳听鄢懋卿这么说，前者放下了自己的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后者则借机端起酒杯，遮掩了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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