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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奏疏240（第1页）

高拱停顿了下，看了眼张居正，两人异口同声道：“所以，你尽可编笼此人之罪状！”

见邹应龙还作犹豫状，高拱重复劝道：“放心，徐阁老说了，此次必定保你平安，你想想，严嵩已经多大岁数了，还有几年好活？哪怕这次不成功，可只要削弱他圣眷，徐阁老早晚能成首辅，只要你这次把事给办了，最多等上几年，可以少走多少弯路？”

张居正接着煽风点火道：“肃卿兄说的极对，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往好了说，这次倒严成功，你功劳最大；另一方说，你最多是丢了官，可只要性命在，难不成你还怕徐大人、高大人忘了你么？”

在两人轮番上阵的劝导下，邹应龙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人放心，我这便回到家中，斋戒沐浴焚香，开始写奏疏上奏。”

“呵呵……云卿，也别回家了，就在这里写吧，正好叔大还能帮你看一看。”高拱见邹应龙答应，满面笑道。

邹应龙是西北人，有着南方人没有的纯朴，不知道世上有三样东西——男人对女人的誓言、女人对男人的眼泪和政治家对任何人的承诺，是最靠不住的。

他看了看高拱、又看了看张居正，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毕竟自己已经知道了徐阁老、高大人、张大人的计划，这些大人怎么可能放心自己回到家中呢。

想清楚了这些，邹应龙提起长衫下摆，坐在张居正书桌的正中央，开始磨墨挥毫。

高拱坐在邹应龙对面，对着张居正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施施然走到邹应龙身后来回踱步道：“我觉得云卿兄写这份奏章，就一个原则，不要涉及皇上，只要是严世蕃一个人的罪，那就可以用。”

张居正边走边说：“比如可以弹劾他倚仗父亲的势力，贪赃枉法，卖官鬻爵，为朝廷选拔官员，不论贤能与否，而论其对严家忠心与否，贿赂到位与否，如此吏治大坏，国家深受其害。”

“嗯……”邹应龙点点头道：“这些都是严世蕃个人行径，与陛下无关。”

张居正停下脚步，从书桌的抽屉内拿出些文简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对了，我这里有些文简，你看看能不能写到奏章里。”

邹应龙将笔放下，拿起文简：“我看一看。”

“嘉靖三十六年大火，前三殿、奉天门、文武楼、午门全部被焚毁，外宫几乎被烧为白地，”邹应龙翻阅着，张居正边解释道：“而后由严世藩主管，从嘉靖三十六年开工重建，到今年刚刚完工，历时将近五年，累积拨银近千万两，也就是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从账上消失……”

“嗯。”邹应龙看着眼前从户部拿来书简，看了半天数字却不明所以，只好翻到最后一页，看最后给出的结论——历年累计拨款减去历年累积开销，总计三成工程款不知去处。

他缓缓点头，问出其关键所在：“从账上消失后，都流向了哪里？”

“当然全进了严党分子的腰包了。”张居正斩钉截铁道。

“证据呢？”邹应龙继续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高拱摇了摇头说道：“只要皇上下令有司追查，就一定能查出来！”

邹应龙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这……这岂不是莫须有？若无实证，恐怕会画蛇添足……”

张居正摆了摆手：“此事涉象征我大明皇权的三大殿，只要你写上，陛下看到一定会震怒并下令追查到底的！”

高拱点了点头同意道：“叔大说的在理。”

邹应龙内心苦笑，重新拿起笔，按照张居正和高拱的要求缮写奏疏。

大概两刻钟的功夫，邹应龙丢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主座位置让了出去，张居正连忙坐下，拿起墨汁未干的奏疏轻声读道：“都察院监察御史臣邹应龙，一本为参奏事。窃以工部侍郎严世蕃，凭藉父权，专利无厌，私擅封赏，广致赂遗。使选法败坏，市道公行，群小竞趋，要价转巨。刑部主事项治元，以万三千金转吏部，举人潘鸿业，以二千三百金得知州。夫司属郡吏，赂以千万，则大而公卿方岳，又安知纪极！平时交通赃贿，为之居间者，不下百十余人。而其子锦衣严鹄、中书严鸿，家人阎年，幕客中书罗龙文为甚。年尤桀黠，仕宦人无耻者，至呼为萼山先生。遇嵩生日年节，辄献万金为寿。臧获富侈若此，是主人当何如！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扬州，无虑数所。以豪仆严冬主之，恃势鲸吞，民怨入骨。外地牟利若是，乡里可知……”

这是在讲严世蕃凭藉父权，专利无厌！

张居正堵着，高拱点着头，话里话外并无牵扯严嵩的意思，看来邹应龙确实懂了他们的意思。

当读到以下内容时，张居正不禁稍稍提高了声音：“嵩妻病疫，圣上殊恩，念嵩年老，特留世蕃侍养，令鹄扶榇南还。世蕃乃聚狎客，拥艳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至鹄之无知，则以祖母丧为奇货，所至驿站，要索百端。诸司承命，郡邑为空。今天下水旱频仍，南北多惊。而世蕃方日事掊克，内外百司，莫不竭民脂膏塞彼豁壑，民安得不贫！国安得不病！天人灾变，安得不迭至也！”

急脾气的高拱击掌交道：“好！好！好！仅凭这个，我觉得严世蕃被判吹灯拔蜡也不为过。”

张居正手持奏疏，也对邹应龙刮目相看起来。

“叔大，快快继续诵读。”高拱催促道。

张居正清了清嗓子继续读道：“世蕃为工部堂官，全权总理三大殿复建，然工毕建成，经有司审计，竟有三成拨款被其贪渎；世蕃之贪婪大蠹，真乃海内奇闻！请斩世蕃首，悬之于市，以为人臣不忠之戒。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戮。嵩溺爱恶子，召赂市权，宜疾放归田，用清政本。天下幸甚！臣应龙无任惶恐待命之至。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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