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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新的开始272（第1页）

明嘉靖四十年，执掌朝政二十年的严嵩严世蕃父子倒台。

但出于种种复杂暧昧的政治关系，嘉靖帝倒严而不倒严嵩，“赐嵩致仕，年赏禄米一百石”，严世蕃等严党的核心人物也仅论罪流放，多数严党官员依然在位，奢靡贪墨搜刮之风“无稍遏减”。

嘉靖四十年的九月，严嵩致仕回籍，徐阶接任了内阁首辅，他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徐阶便于自己西苑的直庐中——就是原先皇帝给严嵩建的直庐，现在赐给徐阶，供他休息之用——徐阶在雪白的墙壁上榜书三语，曰：‘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公论！’

不论谁走进这间直庐，首当其冲的便是墙面上这醒目的三行大字。

毫无疑问，这是徐阶登首揆席后的第一次宣言，向嘉靖和百官表明了他的政治态度和治国施政方针。

而后，徐首辅在对六部九卿的第一次首辅训谕中，便明确道出自己行使首相权力的原则‘事同众则公，公则百美基；专则私，私则百弊生’，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会和他的前任一般，专断独行，一定会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紧接着，他在以首辅身份，向嘉靖所上的谢恩奏章中，劝诫皇帝道：‘采舆论利便者白而行之’，希望皇上广开言路，重视、鼓励和保护舆论，对有上奏者应详加查询，如果事大而言实，则行之；其不实者，‘事大则亦薄其责而容之’。

这名新任首辅的意思是让大家鼓励天下人大胆进言，即使说错了，也应该宽容，不会追究进言之人的责任。

徐阶甫一上任的接连行动，绝对是早有谋划，尤其是时机选择的十分巧妙——在皇帝刚刚任命他为首辅的当口，除非他的谏言大逆不道，否则皇帝是不可能驳他的面子，因为那等于皇帝自扇耳光，承认自己用人不当。

但徐阶毕竟讲究以柔克刚，更不是严嵩那蹬鼻子上脸，你敢给我一，我就要敢做二的人。

他‘以威福还主上’的谦卑姿态，提出了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也得到了嘉靖的允许。

一般来说，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一点起来，先不说效果如何，大多会得个满堂彩，可现实却给了徐首辅重重一击。

徐首辅任职后，宣布要抓三件事：一是整顿吏治、这是哪位首相上台，都必须的表态，仿佛国家的问题都在吏治，吏治清则天下安一般；

二是针对暴露出来的边镇将帅冒领克扣军饷的弊端，责令各高官官以身作则，违者听部臣及该科参奏严惩；

三是清理税课。

按说这些政策一出，理应天下向好，可现实是徐首辅得到的喝彩声却稀稀拉拉，因为吏治也好、克扣军饷也罢，那都是百多年的积弊，如果就凭这几条就能解决了，那他徐少湖还真成神仙了。

徐首辅上任后带着张居正、高拱等人重新将两京一十三省各部衙门深藏的积弊理了一遍后，这才发现国事已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糜烂。

从那时候起，徐阶和高拱张居正等人便开始拆东墙补西墙，更把好些原来被严党瞒着的事一点点透露给了嘉靖。

嘉靖便觉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丹药也吃得更多了。

到了嘉靖四十一年，根烂枝枯的几件大事同时发作了：北边陆防和东南海防军费都严重不足，蒙古俺答飘忽突袭，辽东好些部落也开始挑起战衅；

东南浙江的倭寇平定了，又在福建广东大举掠城灭地；两京以及好些省份许多官员的俸禄积压欠俸已经怨声载道。

在陕西甚至发生了韩王府一百五十多个宗室官员索要多年积欠，围攻巡抚衙门鼓噪殴打巡抚布政使烧毁府衙的事；

不得已想增加些赋税以解国库亏空，贪吏又从中加码盘剥，以致近在北京城边顺天府的宛平大兴都出现了百姓不堪重赋纷纷弃家逃生的惨景，有全里无一人丁者。

嘉靖四十一年五月，徐阶等策动御史林润等人上疏再劾严世蕃罗龙文及其余党，嘉靖一怒杀了严世蕃等人，逮拿罢免了一批严党，抄没家财。

国事蜩螗（tiao二声tang二声）如此，徐阶每日在内阁处理完政务，尽量还赶到这里，守着嘉靖，想方设法让嘉靖批准或默许他与高拱等人补救时弊的一些奏陈。

今天就是徐阶前来奏陈这件大事的日子。

嘉靖四十一年的六月，北京天气格外的热，嘉靖也生了病，自入了夏天便不停地流汗，却依然听从方士之言，反时令而行之，也不打开窗户通风，还是穿着厚厚的棉布大衫。

打坐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平时能一坐几个时辰，这时最多只坐两刻便要躺下，躺下还流汗。

黄锦将条冰巾敷上去后，嘉靖的烦热舒缓了些，眉目还是锁闭着，开口说话了，依然是乱石铺阶，却已无平时那份从容：“无非是东边起火，西边刮风，天塌不下来。只要是烦心的事，尽管说，朕喜欢听。”

这自然是反话，黄锦不禁悄悄向徐阶递过来一个眼色。

“是。”徐阶这时已经练就了一眉目的春风一面孔的秋水，尽管嘉靖闭着眼睛，他还是欠了一下身子，然后拿起公文上那张纲目，用那带着吴音的官话煦煦说了起来：“启奏圣上，抄没严世蕃、罗龙文、鄢懋卿等一干贪吏家财的单子户部都算出来了，一共有黄金三十七万余两，白银六百四十余万两，其余古货珍玩折价也有近三百万两。”

嘉靖的两眼倏地睁开了：“说下去。”

徐阶继续道：“是，内阁召集各部商议了一下，奏请给兵部拨款三百六十万两，其中一百六十万两给俞大猷、戚继光部充作闽广抗倭军需；一百万两拨给蓟辽总督充作北边的防务军需；一百万两拨给胡宗宪，让他接着造船，充作大明水师军需。”

“准奏。”嘉靖想了想，吐出了这两个字，又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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