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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间。”白素贞轻声道,“这才是黄泉该连接的地方。不是地狱,不是酆都,而是那个会哭会笑、会爱会恨的人间。”
虹桥降临在那座由执念构筑的宫殿之上,光芒所触,青铜色的躯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真实的面目??那根本不是郑庄公,而是一具由历代帝王牌位拼凑而成的傀儡,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血色玉石,正剧烈跳动,如同活物。
“原来如此。”白素贞眼神锐利,“你早就死了。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是‘宗庙意志’?还是历代被遗忘君王的集体怨念?”
没有回应。只有玉石愈发猩红,仿佛即将爆裂。
白素贞不再犹豫,纵身跃起,螭龙剑划破长空,带着一抹清寒剑意直斩而下。剑锋未至,已有万千细碎之声响起??那是无数人在低语,是孩童背诵《千字文》,是老人讲述民间故事,是恋人互诉衷肠……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之力,竟让那玉石发出刺耳哀鸣!
“住手!”寤生嘶吼,双手结印,欲召黄泉之水反扑。可河水此刻已不再听令于任何王者,它自行流淌,自行净化,甚至主动退避,不愿再沾染权欲之争。
剑落。
玉石碎裂。
轰隆一声,整座虚妄宫殿崩塌,化作漫天灰烬。那些铭刻其上的名号??“桓”“庄”“厉”“幽”??逐一熄灭,最终归于沉寂。
寤生跪倒在地,身躯迅速风化,如同千年古木遇火即焚。他望着白素贞,嘴角竟扬起一丝释然的笑容。
“我……也曾想做个明君。”他低声说,“可活着的时候,没人信我;死了以后,反倒人人都怕我。你说,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白素贞收剑,默然良久,才道:“你不该问我要不要记住你。你应该问,有没有人真心愿意想起你。”
寤生笑了,笑声很轻,像是风吹过枯叶。
然后,他化作了尘埃,随风而去。
黄泉再次恢复寂静,但这一次的静,不再是死寂,而是孕育新生前的安宁。
白素贞转身欲走,忽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河水竟变得温润如春溪,水面之下,隐约可见嫩芽萌发,竟是彼岸花的根系在重新生长。
她蹲下身,伸手轻触水面。指尖刚触及波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一片荒原,烈日当空。一名少年赤足奔跑,身后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少年回头大笑:“小蛇儿,快来追我啊!”那狐狸眨了眨眼,竟口吐人言:“笨蛋许宣,你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画面戛然而止。
白素贞猛地收回手,胸口起伏不定。“这不是记忆……是预兆?还是……残留的因果感应?”
她抬头望天,乌云已散去大半,露出一角湛蓝。而在遥远的西北方向,天空隐隐泛起一道红霞,形状宛如蝴蝶展翅。
与此同时,冯时与寤生的残魂正行走在通往阳间的迷雾栈道上。这条道本不存在,是许宣最后燃烧时开辟的一条临时通道,专为那些尚未迷失的灵识准备。
“你说,他真的消失了吗?”冯时忍不住问。
寤生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当他选择用‘情’对抗黄泉时,他就已经超越了生死。那样的人,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冯时苦笑:“可我们呢?我们只是旁观者,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不。”寤生停下脚步,认真看他一眼,“你能看到这一切,本身就是一种使命。记住它,讲述它,传下去。这就是我们的意义。”
两人继续前行,直至栈道尽头,一道微弱的光门开启。门外,是洛阳城郊的一处破庙。晨钟初响,炊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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